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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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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不是上下班高峰, 路況良好,秦崢開車從禁毒總隊回軍區宿舍,穿個城,前後也只花了小半鐘頭。

回到家,整個屋子光線敞亮, 廚房有響動,時而是嘩嘩水聲, 時而又是鍋碗瓢盆的碰撞聲,一個纖細人影兒在裏頭忙碌, 挽袖子, 穿圍裙, 白皙光潔的額頭沾著一綹汗濕的發,滿滿居家味兒。

秦崢在門口處站定, 盯著她, 一時神出。

幾分鐘後,那姑娘把爐火擰小, 擦了擦汗,轉過身, 視野裏冷不丁就闖進來個高大男人, 面容冷峻, 黑眸深沈, 不知已看她多久。

“……”餘兮兮嚇一跳,擡手在心口位置虛撫幾下,皺眉嗔道:“回來了也不出個聲兒, 你想嚇死我麽?”

他挑了挑眉,視線掃了眼爐子上的砂鍋,“弄什麽呢。”

“排骨和藕。”她邊解圍裙邊往外走,應道:“上回逛超市的時候買的,幾天了,我怕再不吃要壞。你下午不是沒事兒麽,正好燉來吃。”

秦崢臉色淡淡,沒說話,等餘兮兮經過廚房門兒時,隨手勾住那截細腰把她攏懷裏。垂眸,捏住她下巴往上擡,平靜審度。

她也垂著眸,濃密的睫毛像兩把烏黑小扇,在頰上投落極淡的影。

兩人都沒說話。

半刻,秦崢弓腰貼近她,嗓音很低:“不高興,嗯?”

她囁嚅了下,搖頭,“……沒有。”

他半瞇眼,欺近就要吻她。

“……”餘兮兮偏頭躲開了,微皺眉,輕輕推腰上的手臂,“別鬧。先到客廳裏去,我有話要跟你說。”

這姿態帶著略微的抵觸和抗拒,秦崢唇緊抿,眼底浮起一絲慍色。她的性格很難藏住心事,之前那通電話,她猶猶豫豫欲言又止,他便隱約察覺到不對,回來一看,這女人的情緒果然不對勁。

秦崢覺得好笑。

她受了委屈他為她出頭,現在問題都解決了,她的眉眼間卻憂心忡忡,看不出半點兒的喜悅。為什麽?

加上她之前的刻意隱瞞,很顯然,她內心並不願意他插手。所以現在,她是嫌他多管閑事,讓她又欠一份人情?他搞不明白。

整個空間很安靜,只能聽見爐火燃燒的輕微滋滋聲。

良久,秦崢深吸一口氣吐出來,手臂松開,臉色平靜地點了下頭,黑眸盯著她,語氣沈得發冷:“正好。我也有話說。”

雨已經停了,天空藍得像被洗過,太陽在雲後,給雲的輪廓鑲嵌一層金燦燦的邊。

兩人進了客廳,足有五分鐘都是沈默。

秦崢沈著臉坐沙發上,半弓腰,兩只膝蓋支撐肘關節,唇抿成一條線。過了幾秒,他拿起茶幾上的煙盒摸出一根咬嘴裏,拿火點燃,抽完一口後動作頓住,想起什麽,又把煙頭給掐了,隨手驅散煙霧。

餘兮兮不排斥男人抽煙,但不喜歡家裏四處充斥煙味。他聽她提過一次,沒刻意記,但卻下意識地克制收斂。

不多時,煙霧散完了,秦崢閉上眼,手指用力擠壓眉心,接著才終於開口:“那件事,為什麽故意瞞著我。”

餘兮兮背靠墻壁站定,眼簾垂低,無意識地拿腳尖去蹭棕黑色的地板,半晌才答話:“……瞞你當然有我的原因。”

“你的原因?”深黑的眸牢牢盯著她的臉,良久,秦崢扯唇,嘴角彎起一道很淡的弧,“餘兮兮,你的原因就是不想欠我人情。”

這句話,語氣平淡沒有起伏,沒有憤怒,也談不上失落。餘兮兮聽後猛地擡頭,和他對視,目光閃了閃,竟半刻回不過神,囁嚅:“……什麽?”

他一字一句,語氣緩而低冷,“你還是把老子當外人。餘兮兮,什麽事兒都自己忍,那你有我沒我什麽差別?”

從與她接觸起,他就知道她是什麽性子,哪怕天塌下來,只要自己能抗就絕對不求人。在她心裏,拒絕依賴是本能,所有的求助都是示弱,都是在欠人情。相處這麽些日子,他以為和她已足夠親密,他以為她對他會有不同,可事實證明,是他錯了。

這女人受了委屈都自己咽,會對他客氣道謝,甚至會對他的幫助感到不滿,仿佛一瞬之間,他們變得陌生,距離遙不可及。

那頭,餘兮兮在他的目光中皺起眉,等他說完,所有壓抑的委屈和憤怒都毫無征兆地狂湧上來。

這人永遠都自以為是又強硬,給她下結論,給她判刑,根本不給任何解釋的機會。她難受,氣得口不擇言:“是啊,被陷害的是我,受委屈的是我,和你有什麽關系?誰要你多管閑事幫我出頭,我根本不需要!”

秦崢靜了幾秒,輕聲開口,眼神陰沈得可怕:“管閑事?”

人在氣憤和受傷中,理智形同虛設。她紅了眼,硬著脖子和他對幹到底,而且刀刀挑他最在意的刺:“對!我就是把你當外人,就是不想欠你情,不過一個男朋友,改明兒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分手,欠了債我怕還不清!”

一句“外人”,一句“分手”,平常不起眼的四個字,這時成了絕對引爆點。

秦崢舔了舔腮肉,眸光瞬時變得淩厲而兇狠,起身,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。她意識到不對,扭頭想跑,可卻已來不及,被他長臂一撈拽回來。

他一手把她扛上肩,一手把桌面的東西統統掃落,她尖叫掙紮,被他狠狠摁在他們平時吃飯的餐桌上。

“放開我!”餘兮兮眼睛充血,對他又掐又打。

軟白的小手沒什麽力,但指甲尖尖,一不留神從他結實修長的小臂上劃過,留下一杠血絲。秦崢咬牙,瞇了下眼,大掌攥住兩只腕子舉過她頭頂,薄唇貼近她白嫩的耳垂,冷冷地笑:“這段時間你欠我的少?真要還,連本帶利,你不得被我幹死?”

這些字眼下流又不堪,她眼睛紅得厲害,悲憤交織,擡起腿,狠狠朝他踢過去:“我再說一次,放開我!”

他的語氣譏諷而殘忍,“做夢。”

話剛說完,空氣裏“嘶”的一聲,她領口被扯爛,露出瑩潤肩頭,幾粒扣子在地上跳蹦著滾遠。他大掌捧高她纖細的脊背,唇貼緊,親吻那些雪白的皮膚,她已不再掙紮,身體微微發抖,他的吻往上觸到她的唇,停頓一秒,然後幾乎瘋狂地啃咬吞噬。

被扣在頭頂的雙手用力收緊。

這個吻暴力兇殘,一點也不溫柔,餘兮兮躺在桌上,像被擺在刀俎上的魚肉,任他宰割享用。唇和舌都傳來絲絲疼痛,她睫毛輕顫,豆大的眼淚終於不堪重負地滾出來。

秦崢的舌還在她嘴裏,淚水順著嘴角滑進去,苦澀的味道在彼此口中彌漫。

他驀的僵住。

瞬時間,一切像是時空定格。

男人的唇離開,餘兮兮立刻在桌上翻身側躺,四肢蜷成小小一團,門齒抵著指關節,肩膀抽動,倔強忍住哭聲。

時間分秒流逝,良久,秦崢冷靜下來,眼底的猩紅和狠戾終於淡褪,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險些失控。

他沈默,伸手輕輕把她摟進懷裏,閉上眼,額頭貼緊她的。

她滿臉都是淚,沒忍住,低低的抽泣聲終於從唇齒間鉆出來。

“……”秦崢吻了吻她的鼻頭,粗粒的指腹給她抹臉蛋兒上的淚,嗓音啞得嚇人,“是我不好。你別哭。”

餘兮兮心裏難過,越哭越厲害,淚蒙蒙的大眼掀起來瞪他,口齒含混:“我怕欠你情,把你當外人,生活有你沒你都沒區別……”用力推他,“既然我這麽沒良心,你幹嘛還跟我在一塊兒?”

他抓住那只小手親了口,把她圈更緊,苦笑:“誰讓老子稀罕你,我認。”

她咬嘴唇,氣得肺都炸了:“你給我滾蛋!”

秦崢說:“這我屋,我滾哪兒去。”

“……”餘兮兮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流,歪腦袋,臉頰在衣服上蹭了蹭,壓抑說:“行,那我滾。”

他仍是那副平淡語氣:“我屋就是你屋,你滾哪兒去。”

她氣結,別過頭用力吐出一口氣,緩了緩,然後曲起手肘用力撞他胸,大罵:“秦崢,知不知道,你丫就一大傻逼!”

秦崢點頭,“嗯,我傻逼。”

“誰說我瞞著你就是把你當外人?陳梳那麽賤,你以為我想忍?你以為我不想讓你幫我出氣報仇麽!你以為我餘兮兮是軟蛋慫包二百五?”

餘兮兮拿袖子胡亂擦臉,紅著眼,哽咽得斷斷續續,“我以前什麽脾氣你知道,酒吧裏被人罵一句,我他媽能打得他直接進局子進醫院,我膽子不大,但從小到大從來沒躲過事兒,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忍陳梳!”

秦崢盯著她,須臾,反應過來什麽,眉心擰成一個川字,嗓音壓低:“李成那小子跟你說什麽了?”

“你兇什麽?”餘兮兮委屈得不行,抽泣道:“你回部隊沒多久,李成就跑來恭喜我,如果不出意外,審查一過,你七月之前就能提成中校。在這種時候,我不想也不能讓你和軍區政治部起沖突。你什麽脾氣我清楚得很,要我不瞞你,你不得把陳梳的皮都扒下來?到時候得罪了她爸,你前途還要不要了?”

成長環境使然,很多時候,她不夠乖覺不夠圓滑,甚至還有點缺心眼兒,但她不傻,至少知道孰重孰輕。以她以前脾氣,陳梳敢陰她,她肯定鬧得天翻地覆整回來,但是整完之後呢?

秦崢還有仕途要走,老司令已退休養老多年,伯父伯母也遠在邊城軍區,秦家根基再厚也沒法拍案定板。若把陳梳揪出來,無疑是當著全世界打陳政委的臉,政委再大公無私也畢竟是個父親,面對毀掉自己親女兒的人,誰能保證他會絕對坦蕩公正?

餘兮兮不敢賭。

慫包也好,軟蛋也罷,別人怎麽看,她壓根不介意。可對於自己在乎的人,她能力有限無法幫襯,但至少不能拖他後腿。

聽她說完,秦崢漆黑的瞳仁驟然收縮,手指捏住她肩,嗓音低沈:“你不說,是怕影響我?”

餘兮兮攥緊了拳頭打他,哭咧咧道:“不然呢!要不是為了你,我憑什麽忍氣吞聲?你倒好,不分青紅皂白就生我氣……你這個臭流氓,我討厭死你了!”

折騰半天,原來只是場誤會。

秦崢無聲一勾唇,靜默,擁著她,由那小東西捶打發洩。未幾,她打累了,索性踢了拖鞋盤坐到餐桌上,大眼和鼻頭都紅彤彤,哼道:“你說,你是不是傻逼?”

他垂眸看著她,不言語,目光很深。

她氣呼呼,嘴唇撅得能掛醬油瓶兒,踢他一下,語調陰陽怪氣:“說話啊,剛才不是挺能說麽?不是還要我連本帶利還你人情麽?”

話剛落,秦崢瞇了下眼睛,忽然沒頭沒尾問:“為什麽寧肯自己委屈也要為我考慮?”

餘兮兮楞了下,然後臉頰微微發熱,目光飄忽看別處,道:“……我這人,心地善良也不是一兩天的事,為你考慮,也比較正常。”

他挑眉,手指隔著布料掐她敏感腰窩兒,不輕不重地擰。

“……”她紅著臉躲,終於無語道:“我說……你這人是不是傻?我喜歡你啊,不為你考慮為誰考慮?”

秦崢咬了咬牙,忽然一把抱起她就往臥室走,狠聲道:“餘兮兮,知不知道你越乖,老子他媽的越想上你。”

他們進房間之前,排骨和蓮藕剛放鍋裏,等再出來,排骨已經燉爛,湯汁鮮香濃郁,香味兒飄了滿屋。

夕陽西下,落日的餘暉灑遍樹梢屋舍,窗外依稀傳來《秋日私語》,是隔壁人家的孩子在上鋼琴課。

餘兮兮在廚房裏盛湯,身上隨便套了件秦崢的襯衣,很寬大,下擺遮住了腿根。她拿湯勺在鍋裏攪動,一陣腳步聲從背後傳來。

她癟癟嘴,沒回頭便道:“話說回來,你把事情鬧這麽大,真的沒關系麽?提中校對你來說挺重要的,萬一有什麽影響怎麽辦?”

男人從背後抱住她,堅硬的下頷放在她頭頂,沒什麽語氣道,“不重要。我無所謂。”

“……”她皺眉,回頭瞪他。

秦崢淡笑,“逗你呢。自個兒閨女幹那醜事,政委自己臉上也沒光,哪兒好意思再遷怒。別胡思亂想。”

餘兮兮緩慢點頭,舀起一勺湯,吹了吹,餵到他嘴邊。他抿了一口。

“好喝嗎?”

“一般吧。”

“什麽?”

秦崢默幾秒,說:“……嗯,挺好。”

她頓時抿嘴笑起來,“這還差不多。”

沒煮飯也沒燒菜,餘兮兮倒是可以只喝湯,但秦臻卻不能。現在做飯時間偏晚,於是兩人商量了下,決定出去吃,晚上順便再去萬達看場電影。

“想吃什麽?”秦崢拿上鑰匙。

餘兮兮踩上一雙露趾高跟鞋,想了想道:“牛排吧。”剛說完,秦崢的手機就響了。

他接起來,臉上沒什麽表情,簡單嗯了幾聲,然後掛斷。

她挑眉,有點緊張,生怕是工作上的事:“怎麽啦?”

秦崢淡聲說:“老董打的。有幾個戰友來雲城公出,約今晚吃飯。我給推了。”

“……戰友?你推什麽呀?”餘兮兮眨了眨眼,“我們反正也沒吃,一起去不就行了。我又不是見不得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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